当前位置:首页 > 详细信息

特殊的日子……齐文英

来源:□齐文英 发布时间:2016年04月22日 A+ A A-

2016年6月1日,是十九冶成立五十周年纪念日。十九冶在风风雨雨中整整走过了半个世纪。我是在十九冶成立之前到攀枝花的(那时叫渡口),亲身经历了十九冶成立前后的那些特殊的日子,那是我一生中记忆最深刻,最值得怀念的日子。十九冶成立后,我跟随她走过了三十五个年头,直到退休,始终与之同呼吸共命运。我是十九冶人,十九冶是我的家,我心系十九冶,退休之后也始终像关心自己母亲一样关注她的生存和发展。

五十年前,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,一个充满激情的年代,一个动荡的年代,一个十分艰苦而人们又积极向上的年代。在纪念十九冶成立五十周年这一庄严而骄傲的时刻,回顾我亲身经历的十九冶成立那段特殊的日子,以此见证十九冶诞生的特殊历史。

1966年春节刚过,武汉第一冶金建设公司党委宣传部就通知管竹卿、张玉生和我“进川”到攀枝花工作,在谈话时部长一口气说了三个特别,说那里的工作特别重要,条件特别艰苦,到那里去工作特别光荣;并说,今后大家都要轮流到攀枝花这个“革命大熔炉”里去经受锻炼,你们是第一批,以后每年轮换一次。于是抱着“一年锻炼”的临时思想,我推迟了婚期,带上简单的行装便和大家匆匆上路了。那时从武汉到攀枝花的很多地方还没有铁路,我们从武汉坐火车到贵州的安顺,再坐两天长途汽车翻越“十万大山”来到云南的沾益县,在沾益乘坐窄轨小火车到昆明,然后从昆明坐一辆人货混装的大卡车继续颠簸,一路辗转用了十多天时间,于2月28日走过金沙江上唯一的铁索吊桥,到达目的地——攀枝花。

此时的攀枝花还是一片荒山,触目所及全是险峻的高山,金沙江在大山中曲曲弯弯地流淌着,弄弄坪上也只有几户人家。二月末、三月初,正是攀枝花最干旱、最燥热的季节,尽管到处是荒漠,但火红的攀枝花刚刚绽放,山坡上、深谷里、村寨周围,一片片的火红,焕发出盎然的生机,在枯黄的大山上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,这是我进入攀枝花的第一印象,让我激动不已。我的第二印象是另一道亮丽的“风景”——铺天盖地的标语口号:吊桥上,公路旁,干打垒房子的墙上,就连高高的山顶上,也用彩色的石头镶嵌出醒目的大标语,“红在渡口,专在渡口,誓做革命渡口人”,“誓把攀枝花建成拖不跨打不烂的钢铁基地”,“以苦为乐,以苦为荣”,“战天斗地,令高山让路,让河水低头”……这一切,把荒漠的攀枝花烘托出一派强烈的政治气氛,处处展现着激情,震撼人们的心灵。

曾记得,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,邓小平、贺龙、彭德怀、郭沫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踵前来视察,人们在弄弄坪和矿山的洞口曾多次见到过他们的身影,使这一片荒山显得更加神秘、更加重要、更加神圣。这种氛围,感动着每一个人,记得当时我在工作笔记的扉页里写下这样几句话:“火红的攀枝花,火红的年代,火红的气氛,火热的气候,火热的心……”

我们宣传部的主要任务是组织大家学习毛主席著作,宣传毛主席对攀枝花建设的重要指示,到设计院、矿山的井巷公司、剥离公司“蹲点”,搜集大会战中人们的英雄事迹和“豪言壮语”。

我们当时的驻地是在密地山顶上的“瓜子坪”,顾名思义,一片荒山,仅有瓜籽那么大一块平地。搬进刚刚搭好的“干打垒”房子,门窗还没安上,到了晚上,狂风夹杂着黄沙灌进屋里,早晨起来,床山、被子上蒙上一层厚厚的沙土,连被面上的花纹都看不清了。白天,我们把尘土打扫干净,就趴在床上开始办公了。不过我们还算幸运,比起稍早前进来的勘察设计人员那种“三块石头架口锅,帐篷搭在山窝窝”的条件,我们起码还有一间遮阳避雨的房子,有一个简陋的小食堂,但吃的主、副食品都是从外面运进来的,每天都是“老三样”——土豆、海带、干粉条,偶尔能吃上一次腊肉,便是打牙祭了。时间长了,吃得嘴唇干裂,舌头起泡,医生说是缺乏维生素C所致。维生素C都在蔬菜和水果里。水果连想都不敢想,但蔬菜不能不吃,外面运不进来,当地农民极少,也没有种蔬菜的习惯。于是我们就发扬“南泥湾”精神,自己开荒种菜,“自己动手,丰衣足食”嘛。在工作之余,我们抗着锄头上山,顶着烈日开荒。过了两个月,荒山上长满了绿油油的蔬菜,我们喜获丰收,把蔬菜送进食堂,终于吃到新鲜蔬菜了。就这样,我们逐步适应了攀枝花的艰苦生活,我心想,艰苦点没什么,一年时间很快过去了,谁知……

1966年4月的一天,渡口市召开第一次宣传工作会议,其实因为这时来渡口的单位还很少,全市的宣传干部只不过二、三十人,而且多数是“二号信箱”的。当时的市委副书记安以文到会讲话,这是一个善于演讲,鼓动性极强的领导干部,他慷慨激昂地讲攀枝花建设的重要性,讲毛主席和党中央对攀枝花建设的重视,要求大家扎根攀枝花,做革命渡口人。在讲话中,他还特别指出“二号信箱”的人不要有临时思想,并含蓄地点出“不是已经决定‘一分为二’了吗,那边是一,这边是十九,你们不要有什么幻想了”。这是我们听到的关于一冶分家、成立十九冶的第一信息。这个消息对我们震动很大,因为它意味着我们要与一冶脱钩,与武汉脱离,被断了后路再也回不去了,我们这些“一年锻炼”的“出差人”自然也就成了攀枝花人,从此就要扎根攀枝花,与大山为伍,在深山里生活一辈子。当时虽然思想上有点失落,内心深处对大城市有点眷恋,但很快被攀枝花建设的激情和热火朝天的场面所冲淡,死心踏地在攀枝花扎下了根。对我个人来讲,还有个非常具体的问题,我已经两次推迟婚期,这样一来又不知道推迟到什么时候了。但我们只能在私下里议论,上边交代要严格保密不能扩散。果然,过了一段时间,就传来了武汉那边“分家”成立十九冶的消息。

六月初我们才得知,为加快攀枝花建设,冶金部报请国家建委批准,于5月20日以冶基字[66]1304号文下达通知,决定“将第一冶金建设公司一分为二、成立第十九冶金建设公司”,并决定十九冶成立的日期定在6月1日。为什么是6月1日呢,这其实是一个工作目标,就是要求分家和十九冶成立前的准备工作时间一定要在6月1日完成,体现了时间的急迫。随即,冶金部派出一个庞大的工作组,到武汉一冶主持分家工作,由于攀枝花建设的紧迫性,工作组要求分家要快,不能拖泥带水。在首先决定两边建设公司班子成员后,连续召开各种会议,研究分家方案,定机构、定人员、定施工机械,分层进行思想动员。要在一周内完成分家,保证在6月1日让十九冶成立起来。在分家会议上讨论分家方案时,时任渡口二号信箱指挥长、党委副书记、一冶副经理的白培兰(冶金部已定他为分家后的十九冶经理)主动提出,在武汉的生产设施、房屋等不动产可以考虑全部留给一冶,十九冶攀枝花那边由于建设任务艰巨,条件艰苦,希望多挑选一些能征善战的骨干分给十九冶。这个姿态得到工作组的大力支持,分家进行得很顺利。各级领导骨干确定后,分头做工作,边分家边动员队伍进川。由于思想工作做得深入,很多职工主动报名要求到十九冶,参加攀枝花建设。就这样,从冶金部决定分家到十九冶成立,总共不到十天时间。

分家快,十九冶成立快,队伍集结得更快。

十九冶的成立,攀枝花这边除了小范围内传达冶金部的文件外,没有搞任何庆祝活动,没有举行什么仪式,没有挂牌,没有剪彩,没有挂横幅,没有彩旗,没有鲜花,没有鞭炮声、锣鼓声,有的只是人们的激情和匆匆的脚步:成千上万的十九冶职工从武汉、重庆、江油,从东北,从广西,从四面八方汇集到攀枝花。在十九冶成立前,进入攀枝花的单位只有土建五公司、特种公司和机动公司的少数人,分家动员后,各专业公司,机关各处室,都很快行动起来,当时凡是分到十九冶的人都能立刻行动,就像歌中唱的那样“哪里需要哪里去,打起背包就出发”。为了便于人员进川,公司在昆明设立了转运站,在成都成立了办事处,负责进川人员的接待、交通安排和物资转运。一批一批的人员从成都、从昆明络绎不绝地进入攀枝花。到1966年底,已集结了三万多人(二号信箱最高峰时达到过五万多人)。各单位先到的人就在一片荒地上建干打垒房子,抢建生产设施,使后来的人能尽快就位,进入工作岗位。当时,人们心里都充满着激情,怀揣着光荣感、自豪感、使命感、紧迫感,“在毛主席最关心的地方,肩负着最伟大的使命”,为了建设“大三线”,实现毛主席的伟大战略思想奉献自己的一切。顺便说一句,我的未婚妻也如愿分到了十九冶,于1966年8月来到攀枝花,但那时除了简陋的单身宿舍外,还没有双职工宿舍,我们的婚期还得继续推迟。

成立后的十九冶,还是在“二号信箱”里,对外一律称二号信箱,不能说十九冶。还是“一套班子、合署办公”,还是指挥部、大会战、“投资大包干”的建设体制,实行“城乡结合,亦工亦农亦商”的方针。在当时,凡是进入攀枝花的单位,一律都叫信箱,渡口市称总指挥部,属一号信箱;我们一冶到攀枝花的属于“二号信箱”(也称二指挥部或冶金指挥部),后来凡冶金系统进入攀枝花的单位,包括设计、勘察、施工、生产准备、矿山建设等都在这个“信箱”里,生产和基建很难界定,下设机构也很庞杂,除了通常的处室外,还有诸如生产办公室、矿山办公室、运输办公室、财贸办公室、动迁办公室、农业办公室等很多临时机构,管辖的二级单位除了十九冶各工程公司外,还有矿山的二、三井巷公司、剥离公司、西昌中试基地(即410厂)、泸沽铁矿以及诸多勘察、设计单位,人员来自四面八方,机构经常变动,以至于当时很多人只知道“二号信箱”,不知道有十九冶。

十九冶刚刚成立,一场“史无前例”的文化大革命便席卷而来。在大动荡中,十九冶在人们的心目中就更加模糊了,但十九冶人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,顶着极左思潮的干扰,坚守在工地上,攀枝花建设在艰难中进行着。后来成立“东风钢铁公司”(攀钢的前身),生产、基建和矿山分离,十九冶才得以正名,担当起攀枝花建设的主力军,重整旗鼓,“抓革命、促生产”,伴随着文化大革命,投入到攀枝花钢铁基地的建设中去。攀钢一期工程就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混乱中,在极左思潮的影响下,几经挫折建设起来的。

十九冶诞生在远离城市、交通闭塞的一片荒山上,诞生在攀枝花艰苦创业的困难环境中,诞生在激情的岁月、动荡的年代里。这一切,注定了她要走过一条艰难曲折的道路,注定了十九冶人要长期奉献、付出更大代价、做出更多牺牲,也为后来的“出山入海”、“北上东进”继续生存发展带来了更大的困难。

十九冶艰难跋涉了五十年,不仅在深山里建成了一座现代化的钢铁基地,而且不断开拓进取,与时俱进,从攀枝花走向全国乃至世界,为了面向市场,公司总部也从攀枝花搬到了成都市,公司不断发展壮大,业绩越来越辉煌,并打造出“西部铁军”这一响亮的品牌。

作为十九冶的一位老职工,我为之骄傲。

打印 关闭